《林怀信元青穗》 第二章 免费试读
我在我爹房外,跪了三天。
我求他别为了一时新鲜,抛弃我娘。
当初他要考功名,是我娘挨家挨户给人做栉工,一梳、一梳攒出来的盘缠和束脩。
如今,他考中后得了个九品芝麻官的职务,在县里耀武扬威,心便不老实了。
他看上了乡绅刘氏的三女儿,庙会偶遇,见色起意,腆着脸就去提亲了。
我娘那时候阻拦他:“刘三小姐比咱们的闺女才大一岁,你怎么敢糟蹋人家!”
我爹一巴掌扇翻我娘,在家里摆出县主簿的威风:“你个泼妇懂个屁!现在当官的哪个没有三妻四妾?你休管我!”
刘老爷心里也嫌我爹上不得台面,就提出个条件:
让他嫁女儿可以,但他的女儿只能给人做正妻。
我爹隔着房门,转述这话时,我娘正在给我梳发。
林县丞的小儿子与我自幼相熟,我娘想带我去说亲事。
“我给你半箱钱,你且出去住。虽是休了你,但我一定管你吃喝到死,你可占大便宜了。”
我爹在门外算计着,听动静,他定是叼着他的老烟锅,烦躁地嘬个不停。
而我娘呢,梳头的手,越梳越慢,铜镜昏暗,我看不清她的脸。
“娘……”我想转头看看她,被她按住了。
“穗儿,别动,还没簪好呢。”我娘的声音很轻,但我还是听出了哭腔。
我爹听到屋里有动静,扯着破锣嗓子喊道:“啥?你说啥?”
乡里乡亲的人,都说我娘泼辣。
当年我爹去百里外求学,家里就我娘带着一个我。
年轻的新媳妇儿,抱着个奶娃娃,家里再没人,总有好色之徒登门拜访。
我娘在枕头旁放着剪刀,日日磨得锋利,后来还真捅瞎了一个半夜翻墙进来的浑人。
第二天一大早,她就抱着我,站到那户人家的大门外,破口大骂。
“丧了天良的狗东西,连孤儿寡母都欺负!我瞧你家也有老有小,却是一点德也不积!”
围观的人多了,我娘索性找个大石墩坐下:“你要是今天敢出门来,老娘连你下边的一起剪了!”
她抽出那把剪刀,一个血呼啦差的眼珠子,就串在刀尖上。
我那时小,看我娘威风八面的,就不觉得害怕了。
夏日炎炎,我娘抱着我从早上守到晚上,她带了干馍和水,都喂给我吃了。
有大婶来做和事佬,让我娘看在我一个小娃娃不经晒的份上,回自己院里去。
我娘低下头问我:“穗穗,晒不晒?”
我摇摇头,展开双手,架在她眉上:“穗穗不晒,娘也不晒。”
如是,我娘抱着我,在奸人门口堵了一天一夜。
那之后,再没人敢来欺凌我们母女俩,如此,我们才坚守到了我爹回来。
可他一回来,我娘就开始叹气了。
起早贪黑做栉工,没让她皱过一次眉,可反倒是盼了许多年的枕边人,让她越来越沉默寡言。